斷章之一

信鴿往來的第五封

你怎麼還在躺平,卻又呻吟被禁足的痛苦。明明就很舒服,明明就自己想可以離開高塔。
明明就你自己在扮高塔公主,但又在那邊埋怨沒人來救你。
高塔公主這麼多,而你又這麼有名,誰都覺得你在裝,誰都覺得救其他人比較緊急。

你看你還能寄信給我抱怨吐嘈,還限定我回信時間,這是那門子的高塔公主。
還好你現在一點魔法也不會用,不然我肯定會說這塔是你自己用土魔法堆起來自絕於人世用的。

好啦,如果你決定要下塔,我隨時歡迎你來看診。

 

就算有跟他說,就只是在心靈和肉體虛弱的那一下,就那麼的失手被擒。到底抓他的是能變化成惡龍的魔法師,還是能化作人形的魔龍,他也搞不清楚。

不知道甚麼時候,要能彰顯龍的自立能力,就是需要有一個被抓困在塔上的公主。但也有可能是某個畏高的魔法師的時鐘塔欠缺人住,而沒有人住的空間,是無法維持魔力的消耗以達成魔力流動的需要,所以才會抓他來幫忙處理一下。

他無從知曉自己是以一種怎樣的存在被抓,因為他存在於塔頂就是滿足了這個抓捕的行動。而那個不知道龍還是魔法師的主事者,除了用魔法維持生活日常的供給外,並沒有打算作任何的交流。
但因為不需要思考存活下去的問題,所以就變成思考著存活的意義。
但思考太多存活的意義對於吸血鬼而言是毒害,本來就因為貪心想取點桃子而不小心進到桃花瘴嚴重的密林,繼而染了一身不致死但卻消耗心神的小病小痛,然後就被抓到了。

比起被誰抓塞在這裡,想要討論的大概是為何他還在這裏。不,應該是問,他是不是自願留在這裡,就算被抓所以在這裏,其實想要走便能走的話,差別真的不大嗎?怎樣才叫作有能力離開呢?是不是不關在塔上,而是地牢的話,可能就兩秒就自行逃脫呢?想這些有的沒有無謂的,其實並不是他的本願。
病大概很快就好了,但精神的毒卻仍殘留久久不退。

有說這些小病小痛其實很容易好起來,但每多一次的感染,要好起來的時間就會變長,而副作用,像是對心靈創傷的攻擊會變嚴重。

被抓後的第三天還沒有好,所以他才會傳信給不太在遠方的認識的藥師,問診一下。

藥師是在某年某次作為領主的他替別人找藥師時認識回來的,由於藥師的特性所以他們在某方面上總是很聊得來,但也僅限於某方面。所以第五封回信這樣乾脆地指責其實他也覺得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們之間的對話時常都是這樣的乾脆,現實,不修飾,直中紅心。而他其實也在三天前開始這樣向自己提問。

選擇以遊吟詩人為職業的自己,還在那邊想著有人會來救自己,或是有人會打開那門再向自己伸手完全是錯誤的期望。或者以公主為業之人,都會懂得如何處理這段漫長期待被救的時間。而他也知道如何處理漫長等待的時間,但等的並不是任何人,而是那個願意直面自己的自己。他知道就算真的有任何人來救他,他在被救的那一下,自必然會化身惡龍,將來者砍殺。

「如果那是世間所賦予我們表達這種情感的形式,那一定不適合我們這類人,因為我們表達自我的形式被這世個所否定了。」

他也情願他是魔法師,那他就可以如願地佔據高塔,避開所有讓人厭煩的人和事。不,或許他想要避開的還有他自己那些隨著人而搖晃的情緒。
善於控制魔力流動的人,必然善於讀空氣和情緒,因為空氣和情緒也是魔力的一種。作為魔法師就可以將所有的空氣和情緒好好操作,讓這些都遠離自身,讓高塔保持清爽流通而不用像現在那樣以被供養和思考人生去幫忙消耗魔力。

他的病真的不輕,明明只要將門破壞輕鬆地走下樓就可以不再受這種魔力消耗所苦惱,但他仍然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他躺在那裡想著,如果不回信給藥師,或者他能儲多一點精力,然後可以在明天離開。

而這個想法,他昨天也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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